程宥坐在飛機上閉目養神。

昨天戲才殺青，今天就要從橫店趕到長沙錄制節目。除了常態性每周「歡樂周末」的錄制，接下來還新接了兩個綜藝和兩檔戲要拍，至於雜志和廣告什麽的，那是數不清了。打從新冠肺炎疫情趨緩，全面覆工之後，生活就是一直連軸轉，坐飛機反而成了少數可以好好休息的珍貴時間，沒有粉絲的呼喊，沒有閃光燈的紮眼，沒有無數手機對著自己，這一刻，他只是他自己。

戲拍完了，但睡眠時間不增反減。程宥苦笑了一下，但轉念想想，有什麽好抱怨的呢？多少人羨慕他，就是要夠紅才能這麽忙。他成為頂流明星也才不到一年的事，以往不紅的時候，多渴望工作可以多一點，渴望讓更多人認識他，現在願望實現了。更何況，每年得產出多少流量明星啊？因戲爆紅的人年年有，但又有多少人能持久呢？能紅多久，就拼多久。想到這，他勉強打起了精神。

東想西想，睡不著了。程宥又拿出手機，點開了一個視頻。每當他覺得累的時候，他就會拿出來看看。視頻不長，畫面是一間醫院的病床床沿，一個女記者在訪問病床上的人，但病人並沒有露臉。程宥習慣快進到中間的片段，女記者問病人：

「妳喜歡程宥什麽地方？」

「哎，三言兩語是講不完的。」一個女生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了出來。「一定要講的話……喜歡他幹凈和真實吧。他有幹凈的外表，幹凈的眼神，幹凈的內心，和無比真實的性格。每次看著他就覺得世界在發光，他就像天使一樣。 」說完就笑了出來。

每次程宥看到這段，心裏就有莫名的感動，工作再累也覺得可以撐過去了。他早就聽習慣粉絲們對他的各種花式誇讚，但這個不知名的粉絲是在他最低谷的時候拉了他一把，而且不知道為什麽，聽她的聲音就讓人覺得很安心很暖和。這個視頻發布已經快一年了，不知道她現在過得好不好？還有再繼續喜歡他嗎？

飛機快降落了，程宥收起手機。他突然想到，經紀人子辰姐幾天前告訴過他，今天有新的助理要來。子辰姐一個人要管理好幾位藝人，並不常常在他身邊。他身邊主要是保鑣和助理陪同跑行程，三個男人相處起來很自在愉快。偶爾有出席活動，才會有男妝發師跟著。只是現在工作越來越多，一個助理已經吃不消了，他要負責訂班機、餐食、準備衣服、整理行李，還有其他數不清的雜事，從早跟到淩晨，鐵打的身體也受不住。終於公司大發慈悲，答應多配一位助理給他。本來程宥仍然希望是男生，但子辰姐這次特別選了個女助理。原因嘛，不外乎女生還是有細心和柔軟的一面，可以彌補三個大男人的不足。而且她似乎有醫院工作過的背景，可以及時處理一些小病小傷，像程宥這種每天都要滑滑板，時不時就要跳舞的人來說，還挺有用的。

但程宥還是不大樂意。自從成了頂流，他一舉一動都被註目，連在機場跑步趕飛機都可以上熱搜、做成表情包，簡直令人無語。一直以來，他跟女性都刻意保持一定的距離，免得網路上一堆柯南抓到了什麽蛛絲馬跡又要做文章。跟男性相處起來自在舒心多了，也容易打成一片。

「放心吧，你想的我都知道。」子辰姐當時這樣告訴他。

「這位新助理比你大11歲，而且已婚，是我朋友的親戚。那也不是普通朋友，是合作廠商的廣告部門主管，因為工作認識的，很早就從臺灣飛過來工作，現在已經是高階主管了。

在一次閑聊中，我跟我朋友提起想找助理，而且想找圈外人，要可靠的，看她認識的人中有沒有不錯的，過幾天她就推薦這個小姐姐了。聽說人很勤奮不多話，做事利索，本來在醫院當門診護士的助理，但因為疫情的緣故，醫院門診量少了很多，便被裁員了。

你放心，我面試過她，她看起來很乖，只是想找份工作。唉！不是我不想從公司裏邊找，實在是家賊難防，很多黃牛和代拍都會找機會接近咱們GH娛樂的助理，到現在也不知道你的一堆通告單和私下的照片是怎麽流出去的。與其這樣，不如找外人。 」

程宥還在猶豫。子辰姐忽然笑一笑：「特別的是，她是個臺灣人。離鄉來找工作，也是辛苦她了。」

程宥心裏嘆了口氣，便說：「既然姐這樣說，那就照妳意思好了。」

飛機降落了。一出機場大廳，程宥像往常一樣，戴著口罩，壓低帽沿，一手拿著滑板快步向前。保鑣歡哥正在幫他開道，兩旁的手機海和大炮鏡頭閃個不停。這樣時時有粉絲跟隨的日子已經有兩年了，人數越來越多。以往程宥還會停下腳步跟粉絲們聊個天，比個手勢什麽的，現今如果腳步慢了，估計機場會亂成一團。

程宥低著頭，他一直不喜歡被相機直接懟著臉拍，那些鏡頭好像一只只有著尖銳指甲的手，等著把他一吋吋扒開。他有時會想，能親眼見到偶像不是很好嗎？為什麽總要照相呢？如果他以後有機會親眼見到自己的偶像，他肯定會兩眼直直的瞅著他，而不是讓手機隔在他們之間。因為手機海，他常常看不清粉絲的臉面，不知道在一只只手機背後歡呼的人們，有著怎樣的故事。

很快地到達了長沙廣電局的錄影棚，程宥坐在休息室等待化妝，這時經紀人子辰姐走了進來。

「小宥，我帶新助理來了，打個招呼吧。」子辰姐背後閃出了一個人影。

「這個小姐姐叫林若蕓，今年33歲，你就叫蕓姐吧。」程宥站起來，微微欠了個身。「蕓姐妳好，我是程宥。」

他朝著蕓姐彎腰的時候，他註意到她慢慢的往後退，退到離他兩公尺遠。她的身材很嬌小，大概不到160公分，而且低著頭又戴著口罩，讓180公分的程宥根本看不清她的臉面。她留著清湯掛面的及肩短發，穿著看不出牌子的T恤及工裝褲，配上一雙Nike運動鞋，身上一件飾品都沒有，素的不能再素了。在五光十色、爭奇鬥艷的娛樂圈中，那樣清淡的打扮實在是個突兀的存在。

「程老師，請多指教。」蕓姐向他鞠躬，頭仍然沒擡。她的聲音平穩，看起來也不是愛說話的人。一個素人見到頂流明星，身子沒抖，講話也沒結巴，程宥確定她非但不是他的粉絲，看來對娛樂圈也沒什麽興趣。他心裏舒了一口氣，實在是最近被私生騷擾的太過，讓他有點敏感了。

子辰姐接著介紹：「這是保鑣歡哥、助理石哥。」

歡哥身材高大，平時總是負責開路和撐傘，此時他笑著說:「在這個直男團隊裏待了一年，總算有姑娘來了，不然真會悶死。」

石哥則說：「感謝妳來，不然最近真的要累垮了都。慢慢來吧，一陣子就熟悉了。」

「我已經先請底下的人訓練她一周了，時間可能不太夠。」子辰姐隨後跟蕓姐說：「妳先幫著小石打下手，他要妳做什麽妳就做……」

後續子辰姐領著她繼續說了些什麽程宥就沒聽了。他今天要錄制節目一整天，趁化妝空檔還是趕快看看摩托車比賽視頻或上網沖浪吧。反正公司怎麽安排工作人員、怎麽接工作都不是他能掌握的，他只要還能找出時間做做自己喜歡的事情，就心滿意足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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